登大悟山
文丨潘兵华
我是一个缺乏运动的人，爬山更是从未参与。去年暮春时节回到孝昌，几个朋友说去登大悟山。虽是满口答应和朋友们一起去踏春，心里不免忐忑，怕自己难以登上大悟山的金顶。
大悟山的名字传说跟丧吾和尚有关，丧吾和尚在此修筑了大悟寺，于是人们把少华山改叫作大悟山。大悟县因大悟山而得名，大悟山的主峰金顶却在我们孝昌县的小悟乡境内。其实大悟和孝昌原都属于孝感县，几经变迁成了目前的格局。
大悟山算是大悟和孝昌的界山，这里是革命老区，现在红色旅游方兴未艾。
第二天，我们在城区过完早，一行七人分别乘坐两部小车于八点钟准时从孝昌城区出发，直奔小悟乡而来。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就抵达了小悟乡的界岭村，我们把车子停在四清水库旁的停车场，大家整理行装，顺着蜿蜒如蛇的小路慢慢地走到大悟山南坡。
听朋友老郭说，先要过“一线穿云“再到“天生桥”。光听名字就够神奇的，想想“一线穿云”的飞泉如注，溅玉飞珠，水雾弥漫与云天相接该有多壮观啊！天生桥又是怎样的一座桥呢？石桥是肯定的，我想一定有神话一样的传说。
起先的石径小路还比较平缓，人沿着石径小路时上时下。
渐渐地听到咚咚的泉水声，愈近愈清晰明亮。峰回而路转，说大悟山是适合的。
我们忽上忽下走过一段平缓的石路后，就临近泉水。顿时水声激越如雷鸣，循声望去，一挂山泉飞泻而下。置身幽谷深壑之中，山风夹杂水雾，凉意习习，氤氲弥漫。抬头远眺飞泉果然如一线穿云。正如诗云：“织女梭中线一条，为何不敛挂云霄？杳然引出银河水，俨若高悬玉带桥。贯日穿云光郁郁，通天达地影迢迢。大圜此处垂纶久，应有鳌鱼奉圣朝。”
朋友们忙着拍照，可又不能过久逗留，我们还得继续赶路。顺着山势攀援而上，人时而穿行密林之中，时而爬行乱石之上。已经听不到涧水声，林中也没有什么鸟叫，少了“鸟鸣山更幽”的意境。
我怀着踏春赏景之目的，一路行来尽是山花烂漫。忽又闻泉水声，真是山高水也长。顺着泉水下去就是绝壁，涧水瞬间成了飞流直下的瀑布，幽谷闻音足让我兴奋。一路尽是乱石穿空，盘根错节的树木遮天蔽日。处于大山之中，坐在石凳之上，人什么都不用想，尽是满心欢喜。
朋友老刘从我身走过，他问我累不累？我说还好吧，买的登山杖起了大作用。他说，你看上面冒出泉水的地方就是天生桥。天生桥就在头顶上，我兴奋地跟在老刘的身后，一手攀爬石壁边的岩石，一手杵着登山杖，好一会儿，终于上到天生桥边。
老郭正对他十五岁的儿子在讲天生桥的传说，我凑了过去。他说，很久很久以前，这个壑口两边各有一块巨石伸出，相距仅尺许，如同天然生成的石桥。大悟山一带佛事盛行，途径天生桥去山上寺庙烧香拜佛的善男信女特别多，连官家也经常来朝拜，甚至成了例行公事。当地新来的知县因对频繁朝拜神灵深感厌倦，此知县懂些风水，他看出了大悟山香火旺盛的气运全在山口的天生桥。
他心生一计，让人用朱砂在石桥上画了一只红彤彤的大蜈蚣。雷神巡视天下，远远看到大悟山上卧着一只大蜈蚣，担心它修炼成精祸害人间，于是火烧雷击，一雷下来天生桥被打断了。大悟山被破了风水，香火日趋冷清，佛事不旺，那位知县也就无需再替朝廷上山拜佛。这个神话一样的传说，让我感叹那位知县神一样的勇气，居然敢愚弄并嫁祸于雷神。面对天生桥斑驳的残迹，我平添了许多遐想……
在天生桥休息片刻，补充能量后，我们继续攀爬一段陡峭的石径。我全赖登山杖的帮助，终于最后一个爬上陡峭的山崖，山崖上豁然开朗，眼前出现一条新修的盘山公路。老郭说，我早知道小车可以开到老庙，即是爬山就得正儿八经地从山脚一步步踏过白水青山。我们一行沿公路缓慢地走着，太阳明媚，在山中行走，并不感觉热。远处山林传来鸟鸣声，空谷闻音，顿觉山林寂静，人有一种超凡脱俗之感。
行不多远，绕过一个山岩嘴，一块空旷的平地呈现眼前，瓦屋茅舍井然。山坡茶园凝碧，山脚稻田叠锦，近旁芳草葱郁，远处林竹齐潇，我们仿佛误入世外桃源。传说明洪武年间一个叫丧吾的和尚在此修筑了大悟寺，不过当年的庙宇早已毁于战乱，只留下断壁残垣，此处被当地人称为“老庙”。在老庙西侧，草丛之中斜卧一块如船的巨石，老刘说这叫 “陆地行舟”。他说每当山风吹来，草浪翻滚之时，石舟真似穿行于碧波荡漾之中。可惜此时山风不烈，无草浪翻滚。
老刘说丧吾和尚的墓园在后山坡上，我们立刻走过去。后山坡是一片葱郁的竹林，在竹林幽深处伫立着一块墓碑，墓碑历经六百年，碑文仍依稀可辨。穿过竹林向北山行不多远，一片摩崖石刻掩映在树林之中，上有“佛经六时念”和“僧道元”等字样，据传是丧吾生前用手指刻成。
经摩崖石刻，越过一道山梁，便到了传说中伍云昭跳崖的舍身崖，此处又叫狮子头。隋末南阳王伍云昭因不愿归顺李渊父子被追杀，逃之少华山无路可逃，舍身跳崖，幸好被一位老道所救。伍云昭逃过此劫后万念俱灰，深觉此处远离尘世，山雄奇不凡，遂落发为僧，并在金顶修筑九龙禅寺。
我们来到崖边，小心翼翼地探身俯瞰，只见周围山势嵯峨，山谷林木森森，深不可测。有恐高的人定会头晕心悸，不寒而栗 。站在舍身崖上回身西望，大悟山最高峰——金顶已赫然入目，新建的九龙禅寺屹立于金顶之上，华表威严。只见寺庙白墙红瓦飞檐翘角，在风和日丽下，熠熠生辉。
我们找些干净的石头坐下来休憩片刻，吃些零食喝些水，为最后的冲刺积蓄能量。我们知道金顶为大悟山最高峰，海拔813米。这样的高度对于我来说，金顶如同泰山，登上它，我就战胜了自己的懒惰。人一旦看到希望的目标，不能停滞太久，太久会消磨自己的毅力。短暂的休息后，我们要一鼓作气地攀爬最后的险阻。
经过艰难跋涉，我们终于登上金顶，此时是正午十二点，太阳明亮而热烈。我们除了刚才爬山崖出了不少汗外，暴晒在太阳下，人并不感觉热，反而被山风吹得有些冷，我连忙从背包里拿出爬山时脱下的外套，穿上外套，让我感觉此时此刻此地如初春一般温暖。极目远眺，山脚下的田野村庄星罗棋布，在霭霭烟云中隐约可见。远山叠翠，近水映柳，如诗如画，似幻亦真。
我环顾四周，北眺大悟，层峦叠嶂中苍松翠柏，奇石峭壁里飞瀑流泉。如此美景令人心旷神怡，浑然忘我。置身峰巅，群山中一座座石峰山丘如同一个个刚强的战士，阵阵松涛声如战马嘶鸣，呜呜的山风似冲锋的号角。我仿佛看到一支抗日的队伍出没在大悟的崇山峻岭中，你看远处骑着枣红战马的那位定是身经百战的指挥员。他领着一支敌后抗日武装，经常神出鬼没地袭击日军，狠狠地打击了日军的嚣张气焰，深深地鼓舞了革命老区人民的抗日斗志，他就是李先念。
红色的大悟离不开那些抛头颅洒热血的革命者。大悟的革命火种像映山红一样开遍大悟山，一个个大悟儿女走上了革命的道路。一个个如山一样的名字镌刻在大悟的崇山峻岭上，徐海东、周志坚、聂风智、程世才、刘华清等耳熟能详的名字回荡在大悟的山峰峡谷中，大悟为新中国的建立牺牲了十万儿女，他们的忠魂安息在大悟山的怀抱里。壮哉！革命的大悟山。威武！英雄的大悟人民。此刻，我想大悟的每块石头每片树林都留存着英雄气贯长虹的雄姿。山川秀丽的大悟山是革命的山，青山绿水的大悟山是上苍馈赠给大悟孝昌儿女的金山银山，她是时代的风水宝地，一座恩泽万世的福山。我站在大悟山的金顶上，情不自禁地在内心呼唤着，我爱你，大悟山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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